【启强】黑猫的执念(下)

还是胡编乱造……微量(几乎没有)的莫强求

越写越玄乎但总算是写出来了(°ー°〃)

因为是非线性叙事所以结构可能有一些些错乱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看到最后˃ʍ˂

plz e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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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如果有一个可以拯救自己,也可以拯救很多人的机会放在你面前,而且由于从来没有人实践过,所以很可能会失败。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会选择去做吗?”


刘启为韩朵朵没有一开口就喊他户口而感到惊异,随后不容得他插诨打科,韩朵朵的下半句话就让他意识到这并不是一个轻松的话题,于是他也想了想,然后沉声问:“你说的拯救,是拯救什么?失败的代价又是什么?”他一挑眉,像闲话家常一样轻松地问:“你总得告诉我这些我才能权衡利弊做选择吧。”


韩朵朵思索着回答:拯救就是……就是能把很多人从苦难里拽出来,失败了不仅救不了别人,连自己也有牺牲的风险。但是也许会有别的人做出同样的选择,所以拯救很多人这件事也不是一定不能达到的。


牺牲倒不至于,韩朵朵想。如果这个项目真在她哥身上实验又没成功,顶多让他变成一个傻子。但她想了想,变成一个傻子对她哥来说可能比死还让他不能接受,所以她直截了当地替换了结局。


但主要是自己!韩朵朵怕语言表达不够充分着急忙慌地用手比划:做下这个决定就有健康幸福地过一辈子的可能,但也有很大风险见不到明天的人造阳光。不做这个决定可以不怎么快乐地度过一辈子,但至少还能活下来。


刘启想了想,又问:那成功了能救你们吗?


韩朵朵愣了,她想了想,李一一还说,这个项目跟冬眠的脑活动有关,如果成功了或许可以造福全人类。但是,在会危及到亲人生命的可能性下,这些虚无缥缈的成功果实就显得太远太空了。


她皱起眉头说:可以是可以,但这不重要,你先想想你自己!


刘启听了竟然笑出声来,要去捏韩朵朵的鼻子。韩朵朵不满地避开,然后喊着户口作势要去打他,两个人恢复了平时的没大没小。


刘启说:什么不重要,你傻吗,当然要去啊。你不是都说了嘛,会有别的人也做出同样的选择,就算没有我也有别的人,那这个人是不是我又有什么要紧的呢?而且,有机会可以拯救他人,在这个成功的前提下自己也会变得幸福,那么相比之下,逃避选择难道不会让人感觉到更不快乐吗?而且就算是活着,就那么不快乐地活到七老八十,再想起来当年没做成的选择,也会觉得遗憾吧。


刘启眼神飘忽,声音沉下来又说:再说了,活在这么个年代,每天都有这样或那样的意外,谁又能保证不做这个决定平安地活下来了也不会在以后随便哪一天,随便哪个地方,随便地死去呢。反正我不愿意。


他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韩朵朵,下了结论:总之,如果真的能让我选择,我一定不会放过这个能自己决定自己未来的机会,不管是为了所有人能不能被拯救,还是为了自己。


房间角落的摄像头闪了闪,记录下刘启铿锵有力的誓言。


韩朵朵泄了气,她一把扑到刘启病床的被子上,然后很闷地嗫嚅:但是……但是你的家人和朋友会为了你选择了这个很有风险的选项而感到不快乐呀。大家都是很担心你的。


刘启听了,似笑非笑地去拎韩朵朵的耳朵,然后故作严厉地质问她:韩朵朵你脑子里装的又是什么花招,你和Tim那几个是不是要把你哥给卖到什么不为人知的地方去做苦工,现在签了合同觉得有愧于我,啊?


韩朵朵气急败坏就要跟他打作一团:滚滚滚,你就是这么理解大家都很担心你的?


刘启点点头。然后又说,反正,大家都关心我是好事,我也就受着了。但是选择这种东西,我一旦下定决心了你们怕是也很难拦得住我,如果真有什么意外你们也没必要太悲痛欲绝,反正是我自己做的选择,要是成功了能帮到大家也是一桩美事,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就回个魂来给你们的担心道个歉。而且如果……真有如果,这个拯救真的是救人命的那种,就更好选了。


韩朵朵听了心里有点悲伤,但看到刘启说的时候那种把自己生死置之度外也不顾他人死活的坚定,还是默默地鄙夷他,你真是说得轻松,悲不悲痛的自己一点都没做到,要是你执念能轻点我们用得着现在这么纠结吗。


在恍然间,韩朵朵突然发觉在这种困境的选择下,刘启身上好像又有点谁的熟悉的影子。她努力地回忆,最后垂头丧气地想,刘启不愧跟他爸身上流的是一样的血。她不知道刘叔叔在最后的抉择前要想些什么,和刘启的推演过程是不是相似,但显而易见的,如果把两个人放到对方的处境里,他们最后选择的路都会是同一条。


因为爱所以把对方的生命放在第一位而可以轻易地放弃自己,因为爱在考虑的时候会很轻易地做下利他的决定。


明明自己在难过地活下去和在不顾自己地拯救他人里选择了后者,但在替别人做选择时,却更愿意别人无论如何,难不难过,只要能活下去就好。


韩朵朵不想去想了,她头疼。


刘启也头疼,他感觉自己好像走上了一条自己曾对谁走上时感到深深不屑的路,他想不起来是谁,又做了什么事。所以他不去想了,他拐个弯,用藏起了部分记忆——把刘培强的牺牲忘得一干二净而只记得刘培强就要回来了——的脑子去想,刘培强在这种情况下会做怎样的决定呢,要是他知道自己会这么选又会怎么想呢?


随即他心底笑起来,自己也感觉到这笑像一把淬了毒的双刃剑,他捅向自己的同时也刺穿了臆想中紧紧抱着他的刘培强,他想,要是真有这么一个选择就在面前该多好啊,这下他可没办法替我做决定了,要是我真的就这么没了,他会不会黯然泪下呢,十七年不回家,结果一回家就找不到我了。他被这点偏激的想法激起一点报复后的快感来。


他幼稚得像一个在躲猫猫里藏得最隐蔽却又最希望被发现的小孩一样,站在暗处看着爸爸紧张地呼唤却确认着独享着被在乎的感觉,迟迟不肯现身。他想着自己就这样离开,什么也不剩给刘培强。刘培强要如何把对他的亏欠根深蒂固地扎进心里,最好一辈子也不要忘记。他想着刘培强如何如何肝肠寸断痛彻心扉——他最好是——而自己品尝这悲伤。


房间里的两个人沉默,但脑子却出奇一致地竟然想起了同一个人。


门外的人也是,Tim一行三人鬼鬼祟祟地蹲守门口,靠韩朵朵带进去始终通着线的终端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一字不落地听完,反而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些——刘启这种会在自己选择下做出这种决定的主,在我们可以替他做决定时是不是就应该更审慎地替他好好着想了!中校来管管刘启吧。转念一想两个人的选择一毛一样,要是真的来劝,两个人明明持一样态度但是在牺牲自己这件事上会争先恐后然后情况愈演愈糟糕吧。


更不必说刘启的症结就是刘中校了。三人感觉欲哭无泪。头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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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还是并不贸然地替刘启做下了选择。或许是医生的宽慰,就算失败也有强制唤醒的余地,或许是刘启侃侃而谈时的坚定。或许是这次实验还能有多一层保障。


还需要一个人来参与这个实验,医生环顾每一个人后说,能进入刘启潜意识世界的不是只有他自己,理论上来说我们都可以,但是鉴于技术还不成熟,人不能多,否则是平添负担。为了这次实验的安全性,理论上是需要人陪同的,以便在必要的时候提醒刘启这个世界的不真实性。


众人听了都想向前踏出一步,但都被女孩的手一一拦下,他们看着韩朵朵举起手来,她眼睛亮亮,说,他是我哥,真出了什么事我劝得住他。


众人想想刘启脸上那块永恒的不可抹灭的冻伤的痕迹,最终也想不出他们之间更好的人选,所以默许了韩朵朵的选择而转去问医生注意事项。


医生看向这个明明只是小小一具身躯,眼睛里蕴藏了无限勇气的女孩子,很郑重地与她对视,说:潜意识世界里外的时间是同频流动的,在机体沉睡而脑意识活动的情况下我们只能确保七天的安全。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七天内要把你哥带回来。否则迷失在潜意识世界里就永远也醒不来了。


韩朵朵紧了紧拳头,重复了一遍医生的话。七天是吗?好。


医生并没看出她脸上流露出畏怯或是要因难而退的神情,只是眉心皱起来更添凝重,拳头也握紧了。就赞许地点点头,随后安慰她,朵朵,不用太紧张,应该用不了七天你们就能出来。因为一旦刘启认知到中校离开的事实,以挖掘这个认知为目的的潜意识世界就会崩塌,你和他就会醒来。


除非七天内他的潜意识构建的中校在七天内都没出现,或者是出现了他们都没交流。医生悠悠地说,但以刘启想见刘中校一面的执念之深,这是不会发生的。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


医生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话头,看着所有人疑惑地注目于他,他摇摇脑袋。不可能,这种假设不太有可能。


李一一欲哭无泪几乎要冲上去扯医生袖子给他磕一个,医生这种人命攸关的关头您能不能别卖关子啊。能说的都说了吧。


医生瞥他一眼,然后让他放宽心,说,可能性不大除非闹鬼了月亮回来了太阳氦闪提前爆发了。


李一一挠挠脑袋心想现在月亮也炸了,木星也点燃了,刘启也被他们蒙着眼睛架上这个生死未卜的美其名曰治疗实质上还是做未成熟技术实验的小白鼠的地步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


但他努努力让自己总是不安定而如擂的心平静下来,说,既然这样,那就开始吧。Tim和李一一透过一层单层玻璃静静地注视着以再一次复检确保万无一失被骗到一张新的病床上的刘启,心里都在祈祷。周倩俯下身抱住朵朵,然后一下一下地捋她的后背,感觉女孩子的呼吸频率恢复常规,她才松开这个拥抱,然后撑住她的肩膀替她整理好碎发,最后什么也没说。韩朵朵感激地看着她,然后干净利落地翻身也坐上一张病床,对医生点点头。


等待的时间是模糊不清的。在让人提心吊胆的等待里,两人只隔着一层玻璃,却几乎在同时突然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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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朵朵再睁眼时似乎时间并没有过去很久。


在刘启的世界里她好像真的像回到了家中,和刘启和黑猫在打闹里稀松平常地过着从前就经历着的每一日,好像生活本该如此。


在那里呆了几天了?刚从别人的潜意识里断联,属于她自己那部分思路还是杂乱而理不清的,但她执意掰着手指去数,第五天了,是第五天。


她复苏的记忆里一点点闪回记忆片段。


她记得醒来前那里还是一个晚上,自己为不清楚刘启到底有没有察觉黑猫的身份而感到心乱如麻,她闭上眼却毫无睡意,干脆翻身下床去找本子记录进度和自己的思路,翻箱倒柜却无处觅。她猛然想起自己的本子好像之前写作文时遗落在了客厅。


夜深时分,猫猫和刘启应该都睡熟了吧——即使知道这不是真实世界,但她也愿意把这里的美好当做是真正的生活——她不愿意去惊扰相逢的人的好梦,所以蹑手蹑脚地溜出自己房门,去客厅里找本子。


她经过刘启房门时却似乎隐隐约约听见了猫叫和谁的低语。那声音听起来很远,似乎还有些失真,她心跳骤然增快,静静地站着想捕捉一点只言片语,却什么也听不见了。她心里预感着要发生些什么,但还是努力压下不安,敏捷地拿回本子又溜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着笔梳理思路,她强烈的第六感警告她一定要写下点什么。


她翻过这几天记录下来的只言片语,看见自己像日记一样记录的点点滴滴,脑子里泛起回忆,脸上都挂上笑意,但这种急迫的感觉实在太强烈,没给她留下细细品味的时间,她匆匆翻到新的一页然后急速地写下什么。


在大脑的高速运转中她终于把最后一个句号点上,就在她暗暗松了口气时,一阵不可名状的力量袭来,落笔一声轻响,笔掉到了地上。


她睁开眼,已经回到了医院。


成功了吗?刘叔叔和刘启承认自己身份了?刘启也承认刘叔叔离开的事实了?


想到这里她几乎没犹豫地扭头去看玻璃那边的她哥。只看到那人却还是紧紧闭着眼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她顿时慌了神,不应该啊,医生不是说等到潜意识崩塌两个人都会醒来吗。


她想去抓点什么以确认自己在这真实世界里确实醒过来了,但又渴望自己还停留在刘启的脑子里,她宁愿这只是自己在潜意识世界做的一个噩梦,她怎么可能自己醒来而丢下她哥呢。韩朵朵抓住被单想借力翻身下床,可她身上还连着仪器的管子,刚醒来肌肉还没适应听从自己大脑的调配,她几乎是往前倾着就要倒下去。门被猛然地推开,她看着周倩几个冲进来然后把她揽在怀里,韩朵朵脸颊上大颗大颗眼泪径直地滚落下来。她说,我什么没做到,没能把我哥带回来。


周倩给她顺顺毛,没事,没事,你已经很勇敢了。


医生注视着玻璃那边的刘启,沉思着什么,韩朵朵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好像落水的人突然抓到了浮板,她紧紧拽住医生,然后问,医生,我哥呢,他怎么没跟我一起醒过来?


医生安抚地拍着她抓紧自己的那只手的手背,然后厚厚镜片厚的眼睛不自觉地眯起来,他并没回答韩朵朵的话,而是选择转头看向视线遍布这房间每一处角落的全景摄像头,平素温和的眼神此刻几乎称得上凌厉,他自顾自地开口:我相信你听得到。无论如何,你的一切越过联合政府所授予的项目权限的行为都会最终被发现并上报。


一帮人听了医生这没头没尾的一句都稍稍有些发愣,唯有李一一一个皱起眉来,也看向了医生所投以注视的方向。医生的话理所应当地没得来任何回应,只是一片默然中,李一一唐突地发问了:550w?它没有恶意,对不对?医生叹口气,推推眼镜:对恶意的定义取决于它的目的。他摇了摇头,然后复又望向呆滞着流泪的韩朵朵,说,再等等,还没到最后,现在只是第五天。


韩朵朵四肢还是软的声音却铿锵有力:您不能拿我哥的安全开玩笑。医生还是摇摇头,他感觉今天要想的事情实在太多,脑子都要被摇晕了,他说:这不是在开玩笑。或许它想帮我们也未可知,未到最后不成定局下不了定论。韩朵朵用力地擦去眼泪,然后更严肃:别打谜语了,我需要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李一一在旁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他静静地站到韩朵朵床边,然后也看向医生。


医生最后看了摄像头一眼,然后叹气,罢了罢了。他蹲下身与病床上的韩朵朵平视,然后诚恳地说:我会一一向你解释,但首先,我需要知道在刘启的潜世界里究竟有什么。李一一听了点点头,安慰着韩朵朵:没关系的,这个实验的风险其实没大家想象里的这么大,刘启会没事的。


韩朵朵听了怒而瞪向李一一,好家伙原来知道点什么却一直瞒着大家。李一一心虚地扭过头去不敢看她,韩朵朵没收回自己的视线,她眼里蓄着泪水直直盯着李一一,开始陈述自己这五天来的所见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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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遇到猫猫中校了,好可爱!在刘启心里中校原来是这么一个形象吗,平时看他那样还以为他心里他爸是什么妖魔鬼怪呢。


为了让他自己察觉猫猫就是中校,陪他一起去大街小巷问了好多人,怎么可能找得到猫猫主人嘛!中校就是我们家的。看出来刘启不想让猫走,问话也问不清楚,支支吾吾的。没问到任何消息瞅他那臭屁样,谅他什么也不知道,要是突然天降一只这么漂亮的猫我应该比他还过分,还是不笑他了。


只是没想到户口平时看起来吊儿郎当居然对周边街坊都这么上心,这个他脑子里的世界里周围的社区也是有模有样的,甚至一哥家门口门缝里那个刚冒头的小芽都完美复刻出来了。”


黑猫此刻蹲在韩朵朵的桌台上看着被风吹到第一页的日记本,十几分钟前还在这里奋笔疾书的少女却突然间没了踪影,只留下被地下城人造大气环流捎带进窗内的风扬起的一角帘,光柔柔的洒落在黑猫和纸页上,这让两者都看起来模糊而失真。


黑猫并不管这些,它久久的凝望着女孩心绪凝成的黑体字落在亮得发白的纸张上,感受着字里行间欢脱的情绪,竟好像也感到了一份专属年轻人的愉悦,还有一份落叶归根的安逸。


他往下看,他来到——不,应该是回到——这个家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四天,他过久的等待却让他迫不及待而倍道而进地适应了这个家。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平实,他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他们在吵吵闹闹里过日子,一种终极的幸福把他完全地拥抱住了。


他用收起指甲的爪子艰难地想要不伤害纸页而往下翻着页,看韩朵朵每天记录着的日常,他几乎就要忘记自己来查看这个本子的原意了。


他一页一页往下看去,却发现韩朵朵的忧虑日渐显露无疑。


“户口应该已经意识到猫的真实身份了,但他也太上心了,如果他真发现猫猫其实是假的该怎么办……情况真的不会变得更糟吗,而且这天也并不远。”


“今天是第五天了,还有两天,只剩下两天了。医生说七天内一定要保证刘启能回到现实,否则就会迷失了。虽然我也很舍不得猫猫中校,但既然是来保护户口的,我应该要更清楚这个地方不是真实的。所以不能再拖了,明天一定一定要提醒户口了。如果有机会独处,还要跟猫对话。如果它在550w保存的信息下拥有了属于刘叔叔而非刘启想象的性格,它肯定会理解我要把户口带回去的选择的,也一定会帮我的。”


韩朵朵在尾页仓促地顿笔,写上了“带刘户口回家!”还画了一个笑脸。


刘培强看到这里顿住了。


他叼起本子重新回到在得知事实后崩溃的刘启身边,此刻他好像因为太过精疲力竭而突然地陷入了沉睡,但刘培强心里清楚这并不是主要原因,他在刘启倒下后却迟迟无法被叫醒而升腾起了不祥预感,这让他在意识到一丝端倪时就即刻冲到了韩朵朵,韩朵朵已经消失了,只余笔记本和上面匆匆写就的文字。他试图在这里面找到这些突如其来的变故的原因,看到最后心里却逐渐了然。


看到550w的那一瞬间一切都不难推理了。


猫好像叹了一口气,然后跳上床凑到刘启鼻子旁边,很温柔地蹭了蹭。然后停留了很久,他有些怀念而不舍得被刘启抱在怀里而被温暖笼罩着的感觉,还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这些亲密如果他非猫而仅仅是一个失格的父亲时是很难做到的。


它停留了很久很久,好像在纵容自己最后的胡闹。胡闹够了,也是时候送刘启回家了。它坚决地挪开头去,然后长长地叫了一声。


空间中突然回荡起机械的男声:刘培强中校。


猫又叫了一声,整个世界开始崩塌陷入黑暗,支离破碎中之余一人一猫还停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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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能触摸到猫实体的吗?”医生问。


“是的,它还可以听懂我们的对话再给出回应。”韩朵朵努力地回想。


医生点点头,“那应该就是真实意识体介入了。”韩朵朵竟然看到医生脸上释然的浅笑。韩朵朵和周围的人顿时滞住了,“真实意识体?”还是李一一率先醒悟:“你是说里面的中校是真实的?”医生还是点点头。


“如果你说的这只猫只是刘启构造的幻像,那么它应该只能和自己的构建者交互。但现在你甚至可以抚摸它,那么就证明了它是有原载体的。“韩朵朵惊愕地盯着医生,”所以您是说,刘中校回来了?“


医生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在刘中校决定驾驶空间站为地球博取一线生机时,550w向地面发出了传输信息资料的请求。联合政府为了保证仅在空间站迭代的550w主机信息不会尽数被销毁,通过了550w空间站终端的这个请求。在此之后也允许了它在地面端的这部分继续生长迭代。在传输回的信息里我们找到了一个乱码的文件夹,里面存储的是空间站所有工作人员的个人资料。其中刘中校的这份是最为详尽的,不仅仅是生活习性还是工作安排都有影像或文件记载。除此之外······还有一份未知格式的文件。“


医生看着傻了眼的韩朵朵又看向李一一:“我们认为这和前十几年流行的数字生命硬盘存储的形式是相似的,它理应是刘培强中校在职时由550w记录的。但是......它的创建时间在刘培强中校牺牲后,并且这份文件的大小一直在以指数形式增长,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是有生命意识的一段信号。但由于在任何设备帮助下都无法激活,550w给出的解决方案是获取更多有关刘中校的生命信息资料并给予一个电脑之外的载体。所以我们想到了刘启。他可以完善这份信息,也有唤醒这段信号以让刘中校的意识复苏的可能。”


李一一点了点头说:“医生当时跟我讲,就算刘启没来失忆这回事,他们也会来找刘启问愿不愿意协助他们研究这种新形态数字生命的。如果能唤醒刘中校最好,不能也当做用新方法临床试验去解决刘启失忆了。更顺便的,他们还能研究研究脑机结合的可能,为以后人类冬眠没那么无聊开发点新思路。”


“所以我真没想瞒你们。”李一一辩解着,“我妈跟我说过这事,当初连把人存进电脑里永远活着都成功了,按理说刘启这回也挺稳的。”李一一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当时看大家很慎重地替刘启决定也觉得是好事,毕竟关乎一条命的事,我们再要做什么决定也得征求本人意见吧。”


“但是户口现在就是没醒。”韩朵朵一抹眼泪,“为什么他还是没醒过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你跟550w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医生说:我当时说的那些不可能好像确实在极小的概率下发生了。而550w是可以实现以强制性手段使刘启醒过来的。但它并没有。韩朵朵的眼睛立刻就亮起来了:“什么手段?”


医生有点不忍:“删去刘中校的信息。”


韩朵朵:?


医生说:我也跟你讲过,刘启自己脑子里的潜意识世界确确实实是属于他自己的,你和他甚至是被唤醒的刘中校的意识都在里面生活过,但是它是会坍塌的,在构建这个世界的目的——也就是让他认识到刘中校已经牺牲了——达成后,它就刷的一声没了,你的醒来就是这个世界已经不存在的证据。


至于刘启为什么还没醒过来也只能从这上面找原因。为什么世界塌了他还没醒?只能说明他现在不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人接管了他的意识。医生一摊手,很无奈地问韩朵朵:你觉得这个人能是谁呢?


不光是韩朵朵,周围的每个人都瞠目结舌。


医生继续说:让刘启醒过来,很容易。把留住他的世界销毁,他就能稳稳当当地落回现实世界了。这是最见成效的方法,但是550w显然没有这么选择。


韩朵朵却突然说话了,她说,我觉得可能不是550w的选择。而是刘启没有这么选。而550w顺水推舟选择尊重人类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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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启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在一片沙滩上。很久没见过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很刺眼,但很明媚,也很温暖。他收回想去遮挡射进眼睛的阳光的手臂,却看见远远一个身影正朝他走来。耳边海浪拍击砂砾,海鸟搏击长空,羽翅和空气摩擦的声音被他尽数收入耳朵。他用尽全力去听,最终等来那边一声:“小启。”


他发了狂一样撑起身子向刘培强的声音奔去,眼里滴下比海水更浓的泪,浓的是化不开的悲喜交加。被挖空了一块的三人合照此刻终于在记忆里圆满。刘启把这个终于有真人大小的刘培强抱在怀里,死死抱住,好像从前刺向他的那些刀子一样的气话都没说过,此刻只是想,你终于肯见我一面。


刘培强安慰地拍拍刘启的背,他要好好想想跟刘启说点什么,这个拥抱把他的话都打乱了。


海浪不知拍打岸际几个来回,他们终于分开,像从前那样坐下一起看海,不同的是,刘启长大了,他们得以肩并肩。刘启看着刘培强也终于开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是一只猫?“刘培强笑起来:”可能是因为你希望吧。“刘启歪着头疑惑地看他,刘培强看他疑惑,心下了然,叹了口气,”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不愧是被绑来的。“然后缓缓给他解释自己从Moss那里知道的一切。


解释完后刘培强很轻易地得出结论:“所以说,是因为小启的需要爸爸才能再度存在的。”刘培强笑得很开心,他对刘启并没像每次通话里对他恨之入骨一样表现得根本不想见到他感到满足而幸福。


他继续说:“也许执念真的有实体吧,而Moss捕捉到了,但无处寄托的执念一直只是一段电波,我就在Moss的数据空间里游荡而不像那些数据完善的数据生命体。也没有一个真正的躯体可以容我存在。但是那天爸爸感召到一声强烈的呼唤,我睁开眼就看见你的眼睛,里面有一只猫。”


他继续笑:原来爸爸在小启心里是这样一个形象啊。


刘启看着笑得头都要垂到地上去的刘培强,脸红了。从前他还只长到刘培强腰部,看他就真的像一种大型猫科动物。现在低自己一头,这么一看,明明更像一只兔子。


刘启扭过头去,很大角度,为了不让刘培强看到自己熟透的脸,他甚至要直接用背对着刘培强了。这让他的红得过分的耳朵完全暴露在刘培强的视线下,刘培强只能苦苦憋住笑意不去伤害刘启的自尊心。他听见刘启闷闷地问:“那照你这么说,你已经从猫变回人了,我的世界没了,我们现在在哪?”


刘培强顿了顿,然后斟酌着开口:你应该在爸爸的世界里,你接受了爸爸已经离开的事实,也见到了爸爸,执念应该就算消解了。


话音未落他就看见刘启光速转过头来,又把他的手腕紧紧抓住,眼里凶狠逼出一点泪光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哪里能消解呢,刘启恶狠狠地想,哪里有这么容易就能放下呢。


刘培强去摸他的脑袋,然后慢悠悠地继续讲:“至于我们为什么还能待在这里,我想,是爸爸的执念。“


他很慢很慢地说,却没给刘启留下一点可以讲些什么的余地,他说:“人活着总是有些什么东西是重于别的一切的。比如家园,比如人类。比如......你。“


“Moss告诉我在面临更大的选择时你也会这么想,爸爸很高兴。“刘培强有些笨拙地想要转移话题,最后却不可避免地又回到坦诚自己心意的话头上。“所以在最后选择坐上驾驶室那一刻甚至更早一些,我就做好了选择。爸爸想,无论如何,只要你能活下去就好。可是当我被Moss救下来,变成那一丝丝微茫的意识时,我想的是,能再见你一面就好了。后来阴差阳错又能见到你和朵朵,还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天。”中校说到这里好像又藏不住笑意,这些笑来自于他为坦然地承认自己的感情而感到的小小的羞赧,但他还是没有躲避地继续说下去。


他说:“爸爸又渴望,能不能一直陪你走下去。”


刘启不愿意承认但确实是事实的一件事,就是他的眼睛从刘培强坦白的第一句开始就已经湿润了,而现下好像眼眶就要撑不住泪水滴下了。他心里恨恨地想,这算什么啊,刘培强笑这么开心自己却好像有了流不尽的泪,真丢人。


幸好中校的话还没有说完,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一旁暗暗画圈圈的刘启的纠结的窘态,他说:”所以执念这个东西总是没有尽头的。但我也感谢自己的愿望,至少它让我撑下来,又跟你见了一面不是吗?“刘启看着他,他看着大海,突然了悟为什么刘培强也不敢跟他对视,他发誓他看到了一点刘培强眼角一点亮闪闪的光。


刘启心里有一点莫名其妙平衡了的快意,他撑着身体趴到抱着双膝的刘培强面前,然后抬头望他,像小时候那样:“没关系,你以后也可以陪我很久。我们待着这里也不错,我还有好多话没讲呢。”刘培强看着这个要抬起头看他的年轻人,并没做回答,而是扶着他慢慢坐起来,然后交换了一个拥抱,他说:“爸爸很想你,所以,再抱一抱吧。”


刘启听他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心里那种眼睁睁看着刘培强不顾自己的阻挠擅自做下决定的预警又轰鸣起来,他挣脱开这个拥抱,然后狠狠注视着刘培强:“你这是什么意思?又要离开我了?你还有什么理由?你凭什么?”急促的一连串的发问看起来好像气到了极致,刘启几乎是吼出来的,恐惧都外现,他当然怕,他怕极了,他怕自己又留不住刘培强。


刘培强看他的眼泪蓄满了,自己也鼻头一酸,但他撑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然后很温和地回答:“朵朵很想你,你总要回去的。”刘启立刻回答:“我们可以一起回去。你不是已经醒过来了吗,你人好好的就在这,载体什么不行,你就是装进电脑我也能天天捎上你到处逛。“


刘培强看着他,也不做回答,好像在等他平静,也在消化自己的悲伤。刘启说不出那双眼里藏了什么情绪,是悲悯吗?对他的无理取闹,还是对自己不由自主的去处?刘启说不清也不去问了,他很强硬地问出那些本应低声下气而出的话:“刘培强,这是你的世界对吧?你能控制对吧?”他几乎是在哀求了:“你不是说你也很想我吗?别让我走。我可以······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让我永远留在你身边。


他怎么能对这个抛弃了自己十七年的父亲发出这样的请求?一个刘启在脑子里叱骂自己,但旋即站了大头的还是一个更大的声音。别让我走,别让我走。而他用止不住的哭腔还要坚持狠意和怒意的声音传达这份恳求。


刘培强终于说话了,他说:“爸爸也很想......但是,我们都被我的执念困住了。我试着让你离开这个地方,但是没有用,我控制不了你。”他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应该说,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的执念不想让你走。”他泫然欲泣却死死撑住最后的防线,某种信念支持着他让他始终没在刘启面前落下泪来,他说:“可是朵朵写,你只有七天时间,否则就再也回不去了。爸爸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而让你在这一片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活一辈子。”说完,他闭上眼,嘴巴开开合合没发出声音,刘启却看出那几个字的口型:对不起。


照这个说法为了让他走刘培强是不是要自行销毁这个世界,那他去哪里,自己还能去哪里找他呢。刘启感到一阵绝望,上次也是这样。他说什么有任何用吗。


他无力地说,那让我再抱抱你吧,爸。他张开双臂。


刘培强没有任何犹豫地投身入这个怀抱。刘启听见他的声音在自己脑袋旁边响起,有什么终于肯落下来,沾湿了他的肩膀,他听见刘培强说,还会再见的。刘启一阵晕眩,好像又看见漫天星光。






尾声

-破我执


“哎刘启今天可是个大日子。”

“要你说?”

刘启嫌弃地拨开Tim凑近的脑袋,心道可惜这里带不了酒。

“唉一晃眼你居然都28了看你刚刚跟朵朵不着调那样,你可稳重点吧。”

刘启不容分说地给他一个肘击:“你有脸说我?你在倩姐面前尾巴都要翘天上去了。”Tim毫不犹豫地给予反驳:“你放屁。”


过了三秒刘启抽着嘴角看着Tim被周倩拎着耳朵带走。


刚才韩朵朵在地下给他打来的视频通讯还历历在目,刚一路走来见到的每个人都用不同的语言祝他生日快乐。他想,这个生日过得还不错。只是待在上面实在是太孤独,他掰着手指头想,还有三个月就回家了。


一边想一边走近了他的舱室,李一一在一边捣鼓着什么,看他走进来,揽着他的肩膀开问,“你怎么回来这么慢?”刘启把他推开,看看已经准备妥当的装置,就差他躺进去了。他挥挥手:“跟朵朵通讯延迟了一会儿。”李一一一听头上的卷毛都要树立:“什么?你跟朵朵通讯不带我?是不是兄弟!”刘启冷眼旁观他哀嚎:那是我妹,干嘛要叫你。李一一听了就差没给他一拳,想了想打不过,遂作罢。他坐进另一个休眠仓:“行吧行吧,今天你生日你最大不跟你计较。反正再睡三个月就回去了。”


刘启也坐进休眠仓。旁边李一一还在喋喋不休说着什么,刘启透过舷窗看见外界幽深无垠的一片黑,想,对啊,不过就睡三个月嘛。


生活还要继续。从医院出来后大家都在向前,世界也在向前。地球仍然需要领航员,他们小队因为在救援中有较佳表现,除了朵朵志不在此最终都被选上。而刘启参与的那个脑机交互实验也取得了很大的突破,衍生出了很多旁的实际应用场景。其中就包括了丰富人在休眠时的脑活动——人可以自由选择在漫长的休眠里是沉睡还是经历另一个世界的生活。


这种像黄金时代AR游戏一样的体验给予了很多人生活之外的享受,物质生活的匮乏让人为了生存而无暇更多,在这个世界里不需为生计担忧而多了更多生活之上的思考。这是联合政府喜闻乐见的,人活着总不能仅仅是为了活着,总有些什么要支持着大家走完这太远太远的行程。


刘启却一直执意不去尝试,反正最终也不会有什么意外,从实验出来时医生就满怀歉意地告诉他刘培强的数据已经被他自己亲手清除。既然想见的人不在,那无非就是过着和梦外一样的生活,怎么样都是活,要睡就好好睡,别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可这次他生日后要经历的三个月休眠,李一一说什么都要拉着他一起,说好不容易通过了审批,要带他看看黄金时代的世界——想要得到这个世界的批准并不容易,总有人在看过从前就不愿意回到当下——刘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他盯着舷窗外的永夜,想着刘培强曾看过的也是这样的景色吗。然后躺下,感受到一块通讯牌正好好地待在胸口处,刘启就能安然地在休眠气体中陷入沉睡。


李一一和他互联,进入的自然是同一个世界,他们在街上,看着那些曾被冰封塌陷的城市的原貌,看霓虹灯下人头攒动,看着自己身上穿的常服,并不去想从前,而是满心期待起未来旅途结束时,人们又回到地面建设的盛景。


五光十色的都市几乎要把两个人的眼睛迷住,他们在高楼大厦前感受到一股无言的震撼,这在寡淡而以灰色为主色调的地下城所感知到的万事万物是大相径庭的。刘启看着这些小时候见惯的景象此刻却陌生而虚幻时只感觉到失落,他感到自己确确实实地失去了一些什么。联合政府不让人随便进入黄金时代的潜意识世界真是有道理的。他叹口气把这些灰心丧气甩甩头丢到九霄云外又和李一一向前走。


前面一个女孩子跑得太急,手里的气球没抓住,她回头气球却已经升高到她够不到的地方了。刘启看到了,跨一大步前去抓住了,然后把这一大簇红白相间的气球交回给小女孩。听小女孩甜甜地道谢和李一一戏谑的“户口28有责任心了哈”的调侃同时在耳边响起。


他却无心回应,他拨开气球看着马路对面不属于这斑驳陆离城市之景的一抹灰色,抹了抹眼睛,看着人行道上红灯倒计时,三,二,一地暗下去,绿灯亮起来,他向前冲去,一个湛蓝的徽章终于完完整整地映入眼睛。


“好久不见,生日快乐。”

他听见对方这么说,一些确确实实失去过的东西又回到胸腔,回到他的生命里,亘古不灭地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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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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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很不要脸地请大家看上一篇不冻河T^T之前莫名其妙被屏了所以丢失了一些评论,因为也很喜欢那篇所以想再宣传一下下(对手指

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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